香墨因适才呛咳了一阵，脸上洇了两团红晕，如同沁了水的胭脂在宣纸上晕开，含了水银似的明眸乍看嗔怒，细看却微微含笑。

封荣便没说话，只出神看着香墨，看着看着，唇角的笑意就敛了。

始终随侍一侧的魏淑媛倒是怔了。

自从她腊八皇宫夜宴见到封荣，少年天子的脸上就总是笑眯眯的，然而此时只这么一瞬间敛去了笑意，就像换过了一个人一般。

魏淑媛就不由得使劲咬住了唇。

西水榭里的众人正心思各异时，李嬷嬷已走了进来，对封荣和香墨见过礼，笑道：&ldo;皇上，太后有旨，教您去康慈宫坐坐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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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眼又看见魏淑媛，刚又要拜下去，魏淑媛连忙上前两步，亲自搀住李嬷嬷。

李嬷嬷也不推辞，就势拉这魏淑媛的手笑说：&ldo;淑媛娘娘也在，那赶巧了，太后也传了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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刚说完耳边忽地听闻尾音长长的&ldo;啊&rdo;声，转头看时，原是封荣大张着嘴，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。

李嬷嬷这才有些讪讪的收回握着魏淑媛的手。

封荣并不急着，喝了几盅温热的合欢酒，满桌自酒菜甚为精致，可他挑挑拣拣，只吃了几个鹌鹑蛋。

磨蹭好半晌，直到德保轻咳了几声，眼见这拖不过去才站起身。

封荣向来半刻离不开香墨，拉了香墨往懒洋洋地挪动脚步。

魏淑媛李嬷嬷等人便只能跟在他们身后，一路慢慢向康慈宫而去。

此时暮色渐重，远处隐隐有一片鸽哨传过来。

满眼的积雪未融中穿过一座月洞门，康慈宫的院子里青柏含素，直排在眼中，倒似开败了一般。

守在廊下的内侍见了封荣刚要喧报，正碰见青青领着几名宫婢用攒心梅花的漆盘捧着锦盒出来，迎面碰见封荣不由一惊。

封荣并未在意，只微微一笑问：&ldo;这是做什么呢?&rdo;

青青忙福身回道：&ldo;这是风吉进上来的薰香，说点了蚊虫再不近身的。

此时虽是寒冬，太后怕西郊皇陵还是不太干净，特地吩咐奴婢等人为万岁爷预备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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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罢正对上香墨似眯未眯的一双眼，青青一抖，忙又垂下头去。

封荣这才想起来三日后的腊月二十五，正是每年照例是往东都西去约一里的皇陵谒陵的日子，因而也并未瞧见她们的神色，顺嘴夸道：&ldo;倒是你可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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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青听了，忙将手里的托盘交给一旁的宫婢，笑道：&ldo;奴婢虽感激万岁体恤奴婢们，但也请万岁您别忘了太后娘娘的一片心才好呢!&rdo;

说着到底亲自上前去打起了帘子，向殿内报道：&ldo;太后，皇上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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康慈宫内李太后依着背靠与引枕歪在炕上，皇后杜子溪陪坐下首，除却随侍宫婢，同魏淑媛一起新晋的范婕妤和方婕妤也围在她身侧伺候，想是知道今日会见到封荣，俱都珠围翠绕，招展胜花。

偏李太后只穿了一件青呢对襟外褂，格外素净，倒仿佛无数繁华簇着一枝绿叶。

谒陵之前宫中惯例要斋戒沐浴三日，李太后对封荣嘱咐了两句，转眼又对杜子溪仿佛很关切地笑着道：&ldo;谒陵须得三天，皇后久病身子骨弱，我看就不必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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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直拄着下颚半伏在桌子上没精打采的封荣，此时在雕花侍女屏风阴影中抬眼，看了杜子溪一下。

杜子溪仿佛未曾觉察没有听见李太后说什么，对着侧案青瓷瓶内几枝斜插的重瓣硕艳蔷薇花，出神了半晌，才静静的答：&ldo;祭祀先祖的大事，一年才得一次，儿臣分属应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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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太后眼波一闪，面上笑意不变：&ldo;不勉强就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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