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这一口锅，只能看刚刚周围犹豫心动的人有没有回来买的了，卖这种东西，有没有样品的情况可差不少。

只不过，他这刷锅收拾东西的行为，看在刘宏宇的眼里头，可就不是这个意思了。

&ldo;大兄弟！

大兄弟，&rdo;他怕沈寅初这就走人，索性过去一把按住液化气罐，&ldo;你先别着急走，咱能商量商量不？你这样品锅……还卖不卖？或者，你能不能赊给俺？&rdo;

&ldo;赊肯定是不行的，&rdo;沈寅初一口回绝了他，&ldo;我卖完就走人了，就算是你给钱，我怎么信得过你？要是一个地方的倒是行，大哥，您别为难我。

&rdo;

&ldo;小兄弟，&rdo;旁边走过来一个老头，大棉袄里头能看见是整齐的中山装，只是袖口都磨得发白起毛了，&ldo;你能不能打个商量，我们这个工人是个好同志，当初在生产线上立过功的！

保护过国家财产安全的！

做了一辈子炼钢工人，你看看‐‐&rdo;

他不由分说抓起刘宏宇的胳膊，给沈寅初看看：&ldo;这是干了一辈子的老工人！

当年全国冶金系统技能大赛得过奖的！

那红通通的钢水，看一眼就知道多少度！

&rdo;

&ldo;是我这个糟老头子对不住厂里头的职工们啊！

好好的厂子，现在关停并转……只能开个百分之三十的工资……&rdo;

沈寅初看着花白头发的老厂长，抓着刘宏宇一条伤疤累累的粗黑胳膊，心下恻然。

然而，中国这个庞然大物缓慢而且笨拙地转身的步伐，这才仅仅是第一步而已。

真正的下岗大潮在四年后，现在还远远不到开始。

后世回顾这段历史的时候，可以轻描淡写地说一句，那是改革的阵痛。

可是阵痛落在具体的人身上，那是所有人的锥心之痛啊！

共和国的长子背驼了，干不动活计了，成为了国家的负担。

可这黑土地上千千万万诚恳勤劳工作的人们，又做错了什么呢？

&ldo;老厂长，您别这样，您已经尽力了！

俺们都看在眼里头，天天去找政府，天天去豁出老脸陪酒想拉点生产单子，&rdo;刘宏宇一看就是不善言辞的工人，嗫嚅着双唇不知道说什么，&ldo;老厂长，没事儿！

俺有的是力气，大不了去蹬三轮去！

&rdo;

他说这话，也只是硬撑，九三年开始的物价飞涨早已经波及到了这里，连倒骑驴都涨到快四百块钱了。

&ldo;好了，好了，&rdo;沈寅初叹了口气，&ldo;这位大哥，别说这些了。

你就是让我赊给你，你也得告诉我你姓啥叫啥住在哪儿，是不是？&rdo;

听他这话，刘宏宇一下子大喜过望，&ldo;大兄弟！

俺叫刘宏宇，红星炼钢厂的，俺家就在前头那趟街，你去俺家坐一坐！

等俺一挣够这二百块钱，立马就还给你！

&rdo;

沈寅初摆了摆手：&ldo;那就不必了，我等下记一下你身份证上的信息和地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