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然，即便死亡随时可能出现，萧君默也并不会因此心生恐惧或顾影自怜，他只是希望在死神伸出冰冷的白爪攫住他之前，上苍能保佑他把该做的事情一一做完。

破解《兰亭序》之谜，把辩才送到他想去的地方，然后为养父报仇，便是他接下来必须做的事，也是他无可推卸的责任。

如果说在这些责任之外还有什么令他牵挂的，那便是楚离桑了……

天色一点一点地暗淡下来，楚离桑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。

萧君默察觉到动静，回头冲她一笑，拍了拍身旁的台阶，示意她过去坐。

见萧君默这么快就能自行活动，楚离桑既欣慰又有些意外。

想来这玄甲卫也不是白当的，身体素质果然比一般人强得多。

方才他昏迷时，楚离桑抱着他喂粥，一点也不觉尴尬，此刻与他四目相对，却忽然有些羞涩。

她犹豫了一下，走过去坐在了台阶的另一端。

&ldo;总算逃出来了，你和你爹有何打算?&rdo;萧君默问。

楚离桑茫然地摇了摇头。

天下之大，她现在竟不知何处可以栖身，心中只觉一片怅惘。

&ldo;你爹既然选了这个方向，心里应该是有主意了。

&rdo;

长安是大唐帝京，周边有四通八达的驿道通往天下各个州县。

萧君默想，辩才既然选了东南方向，必是不打算回伊阙了，而是准备出武关、下荆楚，再沿长江往中下游行去。

其实从昨夜到现在，楚离桑一直有些迷糊。

昨夜他们从长安东北面的龙首原逃出后，辩才便一马当先折往东南方向，并未跟她细讲要去哪里，然后便一路疾奔至此。

楚离桑从未出过远门，也搞不清哪儿是哪儿，现在听萧君默这么一说，心想父亲肯定也不会毫无目的地乱走，定然已有明确去处，顿觉心安了一些。

&ldo;那你呢?你做何打算?&rdo;楚离桑问。

&ldo;帮人帮到底，送佛送到西。

&rdo;萧君默不假思索道，&ldo;既然把你们从宫里带了出来，自然要护送你们到目的地。

&rdo;

&ldo;那……以后呢?&rdo;

昨夜这一番生死与共，早已拉近了楚离桑和萧君默的距离，所以她心里竟隐隐有一丝不希望他离开的感觉。

&ldo;以后?&rdo;萧君默一笑，&ldo;以后我就不知道了，也许是浪迹天涯、四海为家吧。

&rdo;

&ldo;你家里，还有什么亲人吗?&rdo;

萧君默神色一黯：&ldo;原来还有我爹，可他不久前……亡故了。

&rdo;

楚离桑有些意外，连忙说了声&ldo;对不起&rdo;，然后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桓蝶衣，忍不住道：&ldo;其实你还是有亲人的。

&rdo;

萧君默不解地看着她。

&ldo;你那个师妹，桓蝶衣，她好像……挺喜欢你的。